村头公鸡高叫。
四下里，此起彼伏，各种公鸡的叫声响成一片。
王鹳与新婚妻子作别。妻子无语，只在床边垂泪。
王鹳又去拜别父母，父母相顾，又是欣喜，又是不住叹气。
王父嘱咐道：“当差不自由，自由不当差，你如今身在官场，还是早早安顿下，凡事多加小心。家里的事，有我们呢。”
王鹳闻言，眼泪直淌，磕了几个头，拜别父母，出了门。
王鹳直奔村西头王大牧家，商量租驴的事。
上一次进京赶考，王鹳就是从他家租的驴。
王大牧在村西有一处大院子，养了不少牲畜，是村中富户。
一进门，王鹳就见王大牧手握一柄闪闪发亮的尖刀，挥舞着与一人争执。
那人背向大门，王鹳只是对着他的背影。
虽然看不到面目，但王鹳还是心里一惊，因为那人不到寸长的头发上正冒着股股黑烟。
再加上挥舞尖刀的王大牧，眼前这一幕就变得更为怪异。
王鹳冲王大牧喊道：“大牧叔，你这是弄甚呢？慢来，慢来，咋大早晨动起刀来呢？”
王大牧胡乱挥舞着尖刀：“不是俺想干啥，大侄子，你看这个人，一早起进来二话不说，上来就夺俺的刀，你看他那个样子，头上还冒烟呢，这是个甚东西……”
那人回头看见王鹳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：“你是王……王大人，咱们在京城见过面，你想起来没有……”
王鹳笑了：“俺记性就是再不好，也记得你这一头冒烟的头发。”
那人一声长叹：“咋俩真是有缘！不过这个事说起来，只能说是孽缘。”
王鹳不解：“法师何意？”
那法师道：“上次在慈仁寺，咱们见面，俺的头发、胡子不是全都着了火！俺听了你的办法，把它们全都剃光了，还真管用！烟消云散、神清气爽。这些天，头发长上来半寸长，胡子也长得不善，总算又有点人模样。不想，早上起来，又烟熏火燎起来。俺想了半天，俺也没干啥缺德事，这是得罪谁了？看见王大人，俺明白了，王大人，你大人有大量，有啥吩咐你就直说，俺这一个劲地冒烟，真是太难受了……”
王鹳连连摆手：“法师误会，法师误会，此事和俺无关。”
王大牧闻言，凑过来看法师的胡子，但见短短的髭须也在冒着黑烟，大奇：“你这个自带仙气，了不得呀！”
“哪里是仙气！”法师越发难过，“老兄，你把刀赶紧借俺，俺赶紧剃了它们，都快呛死了！”
“你要刀是干这个呀！早说！你看看你，笨嘴拙舌的……”王大牧并没有递给法师尖刀，而是顺手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，兜头给法师浇了过去。
刚才黑黑的须发，瞬间如烧红的铁丝，烟气蒸腾，变成一种青蓝色，越发壮观。
“这家伙，不管事啊！”王大牧没想到泼水无效，一时间张大了嘴巴。
法师双膝跪地：“老兄，你借俺把刀，俗话说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……”
王大牧伸出一只手：“莫急莫急，你自己拿刀也不好动手，俺帮你弄，这个事情，说清楚了就好弄。”
说着话，王大牧吹了吹刀刃，然后开始用尖刀给法师剔除须发。
王鹳在旁道：“大牧叔，说起来，你这大早上的，拿把刀作甚呀？”
王大牧道：“上京赶考的生意做完了，俺这些驴用不了这么多，昨天来个做阿胶的，要收驴皮，俺问了问，价钱还可以，俺说俺就给你弄几张。”
王鹳一惊：“大牧叔要杀驴？”
王大牧道：“俺是这么想的，那个人还挺高傲，看看俺，觉得俺剥皮的技术够呛，说不用俺，他自己把驴赶到河滩上，自己弄去了。俺也不放心，就叫俺几个儿子跟他上河滩了，这阵子应该是剥上了。”
王鹳觉得大脑发胀：“俺上回上京租的那头驴有没有带走？”
王大牧道：“那头不壮实，干不了啥农活儿，俺让他带走了。”
王鹳道：“俺就要那头驴，不能杀呀！在哪边河滩？”
王大牧皱着眉头：“俺还不知道来。”
这时，法师道：“王大人稍安勿躁，待俺天眼通——”
在汩汩黑烟和刀光闪烁中，法师喃喃道：“你就一直向东，直奔河滩就能看到，他们正在那里剥驴的皮，你说的那头驴……本尊实在是，认不出来。”
话还未说完，他就见王鹳消失在门外。
河滩上。
几个人和几头驴。
那几个人正把几头驴拴在河边的树上，顺便扯过一头，往河滩上拽。
驴显然察觉到不妙，死命地挣扎着，发出高昂的惨叫。
“停下——快停下——”
远处传来王鹳的呼喊声。
“什么声音？这大清早起的，哭爹喊娘，乱喊什么？”几个人一边拖驴，一边议论着。
“好像就是个疯子。”
“他喊谁呢？”
几个人搞不清远处王鹳的意图，也不准备搭理王鹳。
为首一人，从腰上解下了刀。
“孟小苦——”
奔跑已接近力竭的王鹳喊出了驴的名字。
那头挣扎的驴，闻听喊声，忽然浑身一哆嗦，仿佛获得了某种神奇的力量，竟然挣脱了众人，跑出河滩，直奔王鹳。
王鹳停下，大口喘着粗气，直到孟小苦跑过来，一把搂住孟小苦的脖子 ：“你的命咋这么险呢！差点把俺吓死。俺今天就把你买下来，你就跟俺当官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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